【海风】走马
与奶糖学姐一起约的文,
前世是令后,今生是海风。
这篇是很早以前的脑洞,
想描绘的那些情感早就冷却了,
顶多…算一个记述。
另外鸽子选手太久没碰笔(…)
这篇真实烂,多包涵。
修文 @故人景行 感谢神仙太太提的建议。
“过了很久终于我愿抬头看
你就在对岸等我勇敢
你还是我的 我的 我的 你看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[ 窗外雨都停了 屋里灯还黑着
数着你的冷漠 把玩着寂寞 ]
杀青宴上欢腾一片。
小演员少有饮酒,寻个借口,匆匆离开。
不知不觉间,竟跑到长春宫里来了。四下无人,庭院内冷冷清清。布景拆了一半,不甚重要的器械被胡乱丢在地上,像即将腐烂的记忆的树根。
吴谨言寻了个稍干净的青石阶,轻轻掸去灰尘,坐下歇息。月色清辉透过梧桐枝叶的罅隙,银光破碎一地。
都说独处能探听内心的宁静。
她却听见心脏里某只野兽正舔舐爪牙,蠢蠢欲动,试图撞破那些个条条框框的牢笼,心甘情愿踩入铺满回忆的陷阱。
“第一次遇见秦岚,是什么时候。”
是第一次发布会吗。
干净大方的一字肩白裙,乍一瞧确是端庄贤淑的皇后娘娘,却在明里暗里拽着小演员的手腕,絮絮道着她新闹的笑话。以至偶尔恍惚间,总觉得手腕间残存她的温度,和被那人温柔环住的感觉。
或是在开机仪式。
她戴上富察容音的精致绒花头饰,身间却是深蓝色T恤与牛仔裤这般简单随性的搭配。一边柔声安慰,“哭什么啊”,一边轻轻揩去年轻人眼角珠泪,索性再留一个温热的拥抱。那萦绕流转的芳息与加速跃动的心跳,真切得如同发生在昨日。
又或许…早在那场生日会上。
一袭白色礼裙散落在地,没有繁杂迷眼的缀饰,低调大方。一卷长发倾泻如墨,端举着红酒杯,在宾客间游刃有余,相谈甚欢。而此时的吴谨言仅是个无名小辈,缩在宴厅一隅,遥遥望向那人灯光下明暗错杂的侧影。
“那,又是何时动情的呢。”
吴谨言记不清了。
只不过,她向来是相信一见钟情的。
相信那只需一次四目相对,即在瞬刻被攫取心脏,被滚烫的岩浆覆没,被齐放的万亩花田遮蔽双眸的,炽热而真诚的情感。
她如同一个溺水者,在回忆汇成的滔天白浪中,挣扎着寻求喘息的片刻。
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,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,陈旧而模糊。
初更时分最是暑气蒸腾,朦胧打湿了点滴回忆,幸存几个模糊的色块,尚能拼凑辨认出秦岚的侧颜。
秦岚,一个用陈年红酒浇筑的人。
哪怕她吴谨言只敢偷偷思念,都会不经意间染上那醉醺醺的气味,决堤般冲垮理智。
一声短促的叹息。
借这股子酒劲儿,去找她吧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[ 一个两个 嘲笑我
笑我放你走了 走了 走了 走了 ]
“岚岚姐。”
酒过三巡,宴上各座皆难掩醉态。唯她秦岚的眸子仍旧是清亮的,任谁也不免赞一句量如江海。
“谨言?回来啦。”
熟悉的声音,熟悉的笑容。
每一声抑扬,每一弯弧度,仿若一把棉絮铸成的利刃,温柔且恰到好处地,直插吴谨言的心脏。
“外边挺舒服的,一起出去散散步吗。”
“好呀。”
她自然地挽过小演员的手臂,假装未察觉到那人的微微一怔。
令妃心爱的满院栀子花还未撤走,浓郁花香汇成风,直往人怀里扑,悄然稀释那一身暑气和些微尴尬。
年上一如既往地用温柔包裹自己,不疏离,不亲近。
小演员眼眉眼酝酿着心事,唇齿里更是掩了言语。
就这么静静地并肩漫步,不说话。
正值拐角,年上忽地紧紧拽住小演员,拉扯着躲到红墙后。
满心疑惑尚未开口,见人使了个眼色——墙外一对道具组的小情侣正亲热,若是被她俩撞破,那算什么话?
小演员也不言语,同她改道数百米后,才弯弯眸子偷笑出声,不小心洒落满地星辰。
“你呀,这么莽撞。”
年上笑着,满目宠溺。只是语气中又带了些羡慕和轻微的叹息。
“在他们这个年纪谈一场恋爱,真好。”
小演员偷瞄一眼那人神色,咽了咽口水,右手紧攥住衣角,故作不经意地,半开玩笑般问出口。
“那…秦岚姐,有没有喜欢的人呢。”
明明该错开视线,却忍不住想望进她那兜着一湖潋滟秋水的星眸。可这霎那间的四目相对,让那深藏眼底的慌乱统统露出原形。
秦岚顿了顿神,那般云淡风轻的话语,撇在此刻却有几分刺耳…刺人亦刺己。
“谨言,我三十七啦。”
“谁会喜欢这样一个走在下坡路的女演员呢。”
小演员垂眸,羽扇般的睫投下浅淡的阴影。嘴唇微微颤着,硬生生扼住喉间上涌的那句。
——我喜欢啊。
年上仰脸,望向那愈加澄亮的月色,像是刻意逃避小演员此刻难抑的情绪。
许久,自言自语般轻飘飘道。
“我醉啦。谨言,回去吧。”
——我送你啊。
不,吴谨言,时机尚未成熟,再等一等。
她像个耐心的说客,反复地、麻木地劝说自己。
最终,得体地微笑着。
“好。秦岚姐路上小心。晚安。”
“晚安。”
暖黄色路灯下,秦岚的窈窕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,长到凉风一吹就断,长到吴谨言听不见她藏在心底的那句抱歉。
谨言…对不起。
你的未来,绝不能被我耽误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[ 岁月风干我的执着 我还是把回忆紧握
难过时你走了 走了 走了 走了 ]
令小演员惊喜的是,延禧攻略火了——应当说,是爆火,连带这班子演员都人气高涨。
而沉寂许久的延禧剧组群,也愈加活跃…当然,她魏璎珞的眼里,从来只有那位每日准时追剧的皇后娘娘。
最趁她心意的,是“令后cp”吸引了大批拥簇者。她总算可以借由宣传的名义,离秦岚再近一点点…一点点就好。
延禧家宴、令后直播、中秋南巡、台综录制…
看啊,聚光灯下,令后是多么亲密。
她吴谨言早已分不清戏里戏外。富察容音对魏璎珞展露的每一个微笑,都像极了一支裹满蜜糖的慢性毒剂,逐寸侵蚀心脏,却又心甘情愿沉沦。
但秦岚似乎越来越忙——吴谨言相信仅因为她工作太忙,否则,她回消息的频率怎可能越来越低。
直至,十二月份的国剧盛典。
北京的冬季向来是干燥极了。即使面上涂抹着各色金钱堆砌成的护肤品,依旧像窗外干枯的老树皮一般,早没了青春这一大资本。仔细想想,她吴谨言也是奔三的人了。
鼓掌,领奖,致辞。
历经八月那次风波,她成长得很快。每一个步骤都合乎礼仪,挑不出丝毫缺漏。
——不知道台下那人看清了吗。
——这些,秦岚全都看在眼里。
但她什么都做不了。
她只能在隔海的那畔,给予最最无力的澄清和鼓励。
结束流程,小演员要赶飞机拍戏。四下张望,寻不见人影,只好嘟囔着偷偷抱怨这主办方,不知把她皇后娘娘安排在哪个偏座。
望向窗外已然飘雪,思索片刻决定留一件勃艮第红的新款大衣,嘱咐小助理给秦岚送去。
取出手机。
“岚岚姐,我得赶飞机去拍戏,先走啦!”
结尾配上一个俏皮的猴子表情,猜测对方收到消息后,会是何样的如画笑靥。
匆匆赶到片场,一阵忙碌后已是夜深。
等不及卸妆,边掏手机边暗自期待她的回复。
或是环境太冷太暗,又或是屏幕太亮,光线刺入眼睛,有些微的酸涩感,胀得发疼。
…空空如也。
没关系的,她只是太忙了。对吗?
叮——弹出一条新消息。
小演员喜出望外。
“惊!当红女星竟深夜私会某男子…”
图虽模糊,她却一眼辨出那件熟悉的勃艮第红大衣,那个熟悉的窈窕背影。
那般殷红,像极年轻人殷勤碰出的心脏,又像是伤口淌出的血珠,嘀嗒。嘀嗒。心间如熔岩般炽热滚烫的爱恋,轻轻浇上一盆凉水。一声响声后,剩下的,只会是干硬冷漠的石头。
屋里仅存的温暖从扎破的伤口尽数逃走,空留一具破败的躯壳。原来…南方的冬天也一样冷呢。
对话框内,那只猴子嗤嗤地笑着。笑她自作多情,笑她懦弱不堪,笑她一无所有。
吴谨言啊吴谨言。
你终究还是输在软弱上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[ 浪漫无处消磨 无聊伴着生活
空荡荡的自我 莫名地焦灼 ]
之后很久,她们的工作与生活都再无交集。
是缘分殆尽,还是刻意回避…无人知晓。
秦岚接了新戏,一心扎在剧本里,夙夜不分。反复锤炼打磨着尚可的演技,同组几位老戏骨皆赞赏有加——
没人知道,她想潜入角色的内心世界,仅仅是为了逃避那份难以割舍的情感。
吴谨言顺了于正的意,拍几部偶像剧,参加几个热门综艺,任由公司炒作,也在小花中逐渐站稳脚跟——
只是偶尔也会厌倦这般生活,厌倦这个随波逐流的自己。暗涌的思念,统统关于缠绕着那领着自己上路的白月光。
她们背道而驰,她们渐行渐远。
“秦岚,杀青快乐!”
导演笑着。同行老戏骨贺着。工作人员祝福着。
而她恍惚着。
应付完杀青宴,径直回到北京家中。
虽说被灌了许多酒,四肢躯体也是极度疲累,脑神经却异常敏感。如同一个熬夜的程序员在破晓时分灌下几大杯浓咖啡,混乱与清醒交织缠绕。
她翻着堆积成山的旧消息,一一回复。
直至滑到小演员的那条消息,心脏才隐隐作痛。思念是一种难戒的瘾,逃避仅是暂时的止痛药。待瘾发作,只想抛却一切,搭乘万能口袋里的穿梭机全力奔向她。
但秦岚不敢。她只敢悄悄搜着吴谨言的名字。首条弹出的,即是“爆”字标识的热搜——
“吴谨言和洪尧疑似新恋情?”
秦演员一愣。
点开。是两人模糊的亲吻照。她心心念念的丫头,阖着眼,扬着唇,满心喜悦溢于言表。
评论区却是闹哄哄的混乱一片。黑粉趁机冠以炒作之名,粉丝又是澄清又是控评,正义感爆棚的路人不时扔下几句冷嘲热讽…秦岚轻轻摁灭手机屏幕。
紧攥着手机,青筋微微凸起。吴谨言这般不惜羽翼,她秦岚难道没有责任么?心存不甘,又打开后辈的消息框,那猴子正冷冰冰地凝视她。
她逐字逐句地敲打,字斟句酌。
“谨言,你有考虑和公司商量一下,认真拍几部戏吗?我明白,你是真心喜欢演戏的。这样下去,可能不太好。”
她又一字一句地删除。
…这些话,她凭什么说出口呢。
沉默良久。手机垂在身侧,渐暗的屏幕上附了一层潮湿的粘腻,划不开,仿若那乱缠的毛线球般理不清的心绪。
算了…嗯,算了。
屏幕的另一端,年轻人照常点开置顶的对话框,一如既往地期盼那几乎不可能弹出的绿色消息条。
只是今日,破天荒瞧见那行,“对方正在输入…”
吴谨言揉揉双眼,怀疑是否相思过了头,竟出现幻觉。
不是幻觉。
她愣愣地坐着,愣愣地抱着手机,乖巧得像个等待妈妈来接的幼儿园孩子。
但,那行字并未因吴谨言的注视而多停留一秒。它溜走了,仿佛它从没来过,仿佛秦岚从没偷偷思念过那丫头。
但,你注意到了吗。一点极微弱的火星从厚重的夜幕中窜出,熬过凛冬的河流传出冰裂的细小动静,深埋的花种无声地钻破厚土。她醒了。
铃声响了。
“谨言啊,有个新的本子,《传家》,对演技要求蛮高的,你能行么?不行的话我就帮你推了…”
“接吧,我能行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[ 都散了 散了太多无关的
散了后我醒了 醒了 醒了 醒了 ]
自从接下《传家》,吴谨言推去所有不必要的活动,一改颓靡懒散,束起长发,日夜窝在家中,反复研读剧本,揣摩人物内心。
这一晃,就是数月。
“谨言,去参加剧本围读吗?”
“好。”
闭关修炼太久,她甚至忘记了解演员阵容。趁这次围读的机会,和对手戏演员培养默契和感情也是必要的。
随手取出一套休闲装,简单又舒适。吴谨言静静注视镜子前的姑娘,那双黑瞳似乎又回到最初的澄净,覆满自信、坚定与少年意气。
她早早到达书室,择了个正对日光的位子,闷声翻着早已吃透的剧本。
碎金洒在发顶,茸茸暖意。仿若一位长者借温柔的轻抚,抚平后辈的不安焦躁,无痕地给予鼓励与安慰。
门被无声地推开。
她携一怀柔风,携一丛草木清新,携一声仓促的心跳。缓缓立在吴谨言跟前。
抬眸。对视。那是星光月辉与洞庭秋水的相撞,容纳彼此,倒映彼此,拥有彼此。
“谨言啊,好久不见。”
“秦岚姐,好久不见。”
双方皆是惊诧,却又因霎那对视而稳下心神。
——她没变。
这是吴谨言的小小欢悦。
——她变了。
这是秦岚的小小惊喜。
秦岚自然地坐在小演员对面——不因并肩而尴尬,不因过远而疏离。
低着头聆听书页翻动的沙沙声,抬起头又恰好撞上对方明眸,默契相笑。谈论起剧本与角色,她们的理解感受亦是不谋而合。
时针嘀嗒漫步。窗外,赤色云霞烧红半边天,烧红吴谨言安静的侧颜,烧红秦岚心中翻涌的浪漫情愫。
离开前,她轻轻留下一句。
“谨言,加油。”
紧接着用嘴型无声跟了一句。
“我看好你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[ 过了很久终于我愿抬头看
你就在对岸等我勇敢
你还是我的 我的 我的 你看 ]
拍摄过程进行得很顺利。
秦岚和吴谨言分饰钟姓姊妹,媒体少见地不挑事不引战,纷纷称赞她们不分戏里戏外,情同姐妹。
但吴谨言打心眼儿里清楚,这远远不够。
她要的,从来都是与之并肩,与之携手。
很快,《传家》杀青了。
剧组是《延禧攻略》的原班人马,为了沾沾当时一炮而红的喜气——或说,为了怀旧,杀青宴订在三年前的同一个地方。
三年前,她吴谨言退缩着。
三年后,她绝不放手。
“秦岚。”
“出门走走吗。”
“好啊。”
横店嘛,拍戏的地儿。剧组如水般流转,真心实意也好,虚情假意也罢,这儿的花花草草呀,把人间景致瞧了个遍。
秦岚身间飘着浅淡的蓝风铃香气,年下刚想品鉴一番,却已闻不见它的痕迹。像它主人的心思一样捉摸不定——想到这里,满腔自信便摇晃着洒了三分。
月色白而晶亮,似乎往前走几步,轻盈一跃便可摘下。
吴谨言瞥了眼身侧的人儿,月光坦荡地为她侧颜镀上一层银边,好一个嫦娥仙子。
吴谨言寻思着,该如何开口告白。若是愣头青般一条条道出倾慕之情,岂非浪费这般天赐的浪漫氛围?若她引用夏目漱石那句名言,万一她秦岚不解风情…
“谨言。”
年上的柔声呼唤打断她的思绪。
“我明白你想说什么。但…”
不好!
“秦岚。”
年下一声更为坚定的呼唤,脆生生掷在地上。急促的心跳在这浩淼夜幕中回响。
“我喜欢你。”
“谨言,我四十…”
“我不在乎。”
她望着她。年上的慌乱猜疑胆怯退却,她尽收眼底。若说心不疼,那是假的。但吴谨言仍定定地站着,丝毫不肯退后,像是一株已经长成了的,挺拔的翠竹。
“年龄性别资历我统统不在乎。”
“的确,这听上去挺任性的。”
“但请相信,我认真思考过很久。”
“我愿意为此负责。而且…”
“秦岚,我三十一了。”
“你我都没有时间,再去错过爱情了。”
她望着她。年下的自信坚定与少年孤勇,不加修饰地径直闯进她心上。那澄净的黑瞳,许下沉甸甸的诺言,字句锵然,带着秦岚渴求的安全感。明明是再年轻不过的肩骨,像是能担起风呼海啸,也承得下霁月清风。
夜色阑珊,万籁俱寂。她们四目相对的每一秒,都被安谧而广袤的银河无限拉长,心跳像法堂上的审判锤,沉闷而有力地,作出最后的判决。
“谨言。”
她的嫦娥浮现一抹微笑,遥遥望月。
“你看,今晚的月色真美啊。”
评论(40)